良久,眾人才看清那白影的真面目。
一襲純白色的長裙毫無花紋,腰間配著兩把黑色鈍劍,一頭細柔的烏絲長及腰部,沒有任何髮飾,僅稍稍梳理一番,卻又不覺雜亂。似是鮮少見光一般,一雙手白得不像話,但又不顯病態。白皙的臉蛋,淡粉色的唇瓣,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。
但若對上她的眼,毫無波瀾,隱隱釋放出殺氣,將周圍的空氣都降至冰點,冷酷、無情,似是沾滿鮮血也不會有任何表情,宛如白色的惡魔。
仙女與惡魔,就是這樣矛盾的存在,但在她身上,又不覺矛盾。
此時,西門寺行忍住那冰冷的殺氣,想要觸碰那白皙的玉手,但還沒摸到,便立刻縮手,看向抵在脖子上的劍把,直冒冷汗。
「媽呀……鬼啊……大人……饒……饒……」只見他嚇得連話都說不清,但白衣少女只是面無表情地將劍收了回來,那三人便連滾帶爬地逃離餐館。
「那個……多謝姑娘出手相助。」鷹司回過神,趕緊謝道。
「不會。」意外地,少女的嗓音帶有童稚:「小女子才要多謝公子方才替我說話。」
「什麼?你是那妖唔!」火影趕緊摀住自己的嘴:「抱歉。」
「這位客倌,請問要用飯嗎?」店小二走過來,神情看似自在,但額頭上的汗珠卻出賣了他。
「好……欸?」少女忽地望向門外:「不用了,我立刻離開。」
西門寺行,還真有兩下子。
「等等!這小姑娘和我們一桌,再上幾道菜吧!」緒形依舊是那抹神秘的微笑,只見他拉過一旁的椅子:「坐吧!別拘束。」
「你!們!幾!個!」家光直抽嘴角:「老子帶你們出來不是要你們多管閒事!」
「有什麼關係?反正我們還有錢。」緒形湊到家光耳邊:「這小姑娘的錢被那書生偷了,我們賠償一下不為過吧?」
「哼,你還不是想要問有關毒的事情。」家光翻了翻白眼。
「呵呵,好歹我也是大夫。」
「你……」家光似是無話可說,抬頭向少女道:「坐下。」
「古墓派的後人,楊過大俠與小龍女女俠的後代子孫,對吧?」少女才剛坐下,緒形便開口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「……我姓楊名劍雪。」少女仍是面無表情,手卻緩緩地覆上劍鞘。
「我只是一名大夫,對武林的事物有些興趣罷了。」緒形解釋道:「鷹司少爺都替你說話了,我是他朋友,好歹也信任一下我吧?」
「他是他,你是你。」劍雪冷冷道:「不過,既然是城裡的人,暫且可信吧。」
「呵呵,小孩子多笑一點才好看。」緒形有些無奈地搖頭。
「呃……緒形先生,他應該和我差不多吧?」火影有些遲疑道:「姑娘……」
「我十二。」不等火影說完她便答了。
「什……什麼!」火影驚道。十二歲武功就這麼……
「鷹司公子。」劍雪看向他:「下回,別再這麼做。」
「嗯?」
「殺人僅是一瞬的事。」
「……不好意思,小女子該走了。」劍雪微微點頭致意,頃刻間又消失在餐館中。
就在眾人感到困惑之際,餐館又來了幾名武林人士,也不理會店小二,只是環視著餐館,似是在找什麼人。
「什麼啊?不在啊!」一名漢子大聲吆喝。
「嘖,一定是溜了!妖女跑得挺快!」另一人一臉厭惡地道,接著他們便又離開了。
「唉……被追殺來真辛苦。」火影不禁同情起那位小姑娘,但也不能多說什麼。
「……」鷹司則是在思考著什麼,想得出神。
未時一到,家光一行人便分頭行動,只見鷹司朝市集前進,似是想隨意逛逛,卻忽地看到不久前的白色身影。
劍雪佇立在張貼懸賞單的磚牆前,此時並無任何懸賞單貼出,只見一隻手遞了一包錢袋給她。
「給你。」鷹司道:「缺錢吧?」
「為何要幫助小女子?」沒有動作,僅是回頭看向他。
「嘛……反正對我來說也沒用,就給你吧。」他吶吶地道。
反正,錢也不能買到自由。
「沒用?」她思考數秒:「既然沒用,那小女子也不要了。」
「咦?」他倏地瞪大眼睛。
所有的人……不都是為了錢嗎?
「怎麼了?」
「啊……呃……你父母親呢?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?」想不出理由解釋,他只好轉移話題。
「死了。」
「呃……你也講得太直白了吧……」
「是嗎?那是小女子失態了。」
「不是這個問題……你都不會難過嗎?」鷹司小心地問道。一般人對於親人的死亡多少會有些難過,雖然於他並不成立。
「會。但死本來就是正常的事,何必讓自己陷入悲傷中?」不到他胸膛的嬌小身軀,吐露出超齡般的話語:「那公子呢?若是親人死亡,您會感到悲傷嗎?」
「這……」思索不出任何虛假的話語:「不……我反而會開心吧……」
她只是輕點了頭。
「你不會覺得我很無情嗎?」
「不會,人不會無情,無情的人,只是因為沒有事物使他們變得有情。」她只是淡淡地道。卻讓他絕望的心中流進一絲光芒,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。
「你等我一下!」他飛快地竄進市集中,數刻鐘後,又抱著一袋東西返回。
打開來,竟是油鹽布匹之類的日常用品。
「這樣就不是沒用的東西啦!」他笑道:「還有這個,你戴起來一定很好看。」
手中握著一只梅花髮簪,與她的白衣十分相配。
「……」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。為了方便戰鬥,她平時便不戴任何髮飾。
不過……
「多謝公子,若有機會我會戴的。」
指尖碰觸的瞬間,他愣住了。
那溫度,是深入骨裡的寒。
「你……是人是鬼?」不禁吐出這麼一個疑問。
「嗤……當然是人。」她笑道,卻又讓他再次震懾。
她笑起來,很美。
不是妖艷的那種美,而是不染凡塵,毫無雜質的美。
「小女子該走了,再見。」收了收東西,頃刻間便消失在大街上,只見在暗處的黑影立刻追了過去。
「再見……」望向早已沒有她的大街,他忽地笑了,似是很久沒有發自內心的,淺淺的笑。
今日,不斷有光芒滲進心裡。
再見,再次見面之意。
希望,他們是有緣再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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