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,沒錯,她迷路了。其實這也不能怪她,畢竟在全體召見時,她也只是走個御鈴走廊,意思意思一下便又折返,從未正式踏入大奧,而且這地方的景色幾乎一模一樣,稍微走神就迷失其中。
此時的劍雪也只得繼續前進,終於來到一座庭院,假山流水和木橋,池裡還養著幾尾鯉魚,唯一的缺點便是一個人影也沒有。
「喂。」忽地,身後傳來男性的嗓音,只見鷹司快步向她走來。
「怎麼?想當正室了?」雖然字詞流露出嘲諷,劍雪的眼卻沒有顯露任何情緒,看來她也只是按照約定行事罷了。
「你要提防夏津。」鷹司完全忽視她的話語,而是冷不防地說了一句。
「這話是……」她仍記得前幾日他為夏津公子說話之事,現在卻又叫她提防,難道他發現了什麼?
「我的意思是他的行為舉止並不單純,」他似是不願多說般皺起眉:「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而已,再見。」
「請公子等等,為何要……」為何要告知小女子這些?劍雪話還未落下,眼前忽然一暗。
這是,睡眠不足造成的頭暈?就在劍雪閃過這一道思緒時,心臟傳來的一股劇痛令她那天真的想法頓時破碎。
這……這感覺是……
「喂!你還好吧?」鷹司趕忙扶住劍雪,可這時的她早已喊不出聲。
「將軍,將軍!」緒形的叫喚傳來,當他瞧見庭園中倒地的人影,便立刻將一粒黑色藥丸塞入她口中:「快將她搬到診間!」
「呃……」劍雪緩緩睜開雙眸,周圍瀰漫著藥草的味道,身上的疼痛也已散去。她活下來了嗎?呵……真是命大。
一旁的桌上放著一張家光的面具,看來她臉上的面具已被撤下。
門被推開了,只見鷹司走了進來。
「是鷹司公子將小女子搬過來的嗎?」劍雪率先開口。
「嗯。」他只是點了點頭,似是在思考什麼。
「多謝。」
「……你難道不想要逃跑嗎?」鷹司有些壓抑地開了口。
聞言,劍雪只是一愣,而後笑了笑。
「是啊,但是逃了又有什麼用?該流的血還是不會少的。」
似是而非的回答,像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又像是她的自言自語,恐怕,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吧。
她感覺到他的問題撬開了她記憶深處的鎖,那段她拚命想要躲避的回憶,是什麼,讓她如此深刻卻又拚命閃躲?
搖了搖頭,將思緒甩了開來:「罷了,話說,鷹司公子這樣來見我,不怕遭人懷疑嗎?」
「放心啦,診間後面的房間一般都不會有人來。」
「是嗎,多謝指點。」
「我說你啊……」鷹司忽地將手覆上她仍顯蒼白的臉上,然後輕輕捏了一下。
「鷹……鷹司公子?」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劍雪不知如何應對。
「別再叫我公子了,還有,也不要用敬語。」
「……是。」
「不該回答『是』吧?」
「……嗯?」
「很好。」聞言,鷹司滿意地笑了笑。
「那個……為何?」劍雪不解道。
「沒什麼,只是覺得你對我畢恭畢敬,有點不自在罷了。」他聳聳肩。
面對他如此坦率的言論,劍雪沉默著,陷入了思緒。她總以為人都是因為利益或生存而結為朋友,但她忘了這個世上還是有人單純地活著,就如同他一樣。
他們都以為自己強裝出來的面具已經堅不可摧,可他們不知道的是,這看似堅固的厚牆只需要一點真心便可瓦解。
不同於他在別人面前那副疏離的模樣,這副坦率的面貌似乎才是他真正的性格,令劍雪的心中流過一絲暖意。
他這樣敞開心房和她說話,令她也不知不覺地卸下了防禦。
「幹麻啊?這樣盯著我看……」鷹司不自在地嘟囔。
「嗯?啊,沒事。」劍雪回過神來,朝著他一笑:「那就多多指教了,鷹司。」
「唔!」面對她的笑,鷹司難為情地別開了目光:「你……你不可以在別人面前用這種表情和我說話喔……」
「嗯?」
「呃……我是說……」
「叩叩」,就在鷹司說話之際,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,只見緒形端著一碗湯藥進來,嘴角噙著一抹笑:「唉呀,又打擾到你們了嗎?」
「咦?沒,沒有……」鷹司尷尬地轉向劍雪:「啊,對,你要休息了嘛,那我先走了。」
劍雪也沒阻攔,喝完藥便躺下休息了。
是說,她原本是要找夏津公子道謝的,沒想到卻搞成這樣。不過,鷹司說要提防夏津公子是怎麼回事?莫非他察覺到什麼嗎?
罷了,姑且就相信他,反正明日全體召見的時候再向夏津公子道謝就行了吧,簡單。
「將軍駕到——」大門敞開,眾多男子整齊地跪坐在御鈴走廊的兩側。
「夏津。」她停在夏津面前:「昨天你幫了我一個忙,我向你道謝。」
出乎預料地,整到走廊頓時一片嘩然,令劍雪正要邁開的腳步停了下來。
「將軍和他說話了啊!」
「這可是前所未有!」
聞言,劍雪輕皺起眉。怎麼回事?她只是向他道謝而已啊……
「家光大人,我明白這很自私,但我有事相求。」夏津此言一出,場面又頓時變得鴉雀無聲:「請您賜予我特別的褒獎。」
劍雪看向一旁的永光,後者只是微微笑著,彷彿等著看好戲一般,一點也沒有要解圍的意思。
「你想要什麼?」劍雪無奈,只得先聽聽他的說法。
「我想要與您共度一天的權利。」他悄悄揚起一抹迷人的笑容。
與她共度一天的權利?一般人會把這種事當作獎賞嗎?
劍雪看向他,她本能地想要拒絕,但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又說不出話來。太像了……這冰冷無情的眼神,太像「她」了,那是她對著鏡子練習了無數次所建造的面具,連她自己都為之懼怕。
「可以嗎?」在別人耳中,他的嗓音是如此地誘惑,可在她聽來,卻是令她打從心裡地發寒,那令人陷入絕望的嗓音,就和她一模一樣!
「好……」不知道是否是他帶給她的恐懼,又或許是她自己屈服於「面具」之下,又或許是其他原因,在她回過神來之前,那聲「好」字已經出口,她察覺到了,卻已無法挽回,她知道自己是害怕了,但,她在害怕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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