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劍雪一如往常地來到了湯殿,而夏津也坐在裡面。
「你打算指名我了嗎?『將軍』。」自夏津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後,每當她踏進湯殿,他總會問她相同的問題。
「不要。」
「呵。」他只是笑了笑,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,雖然嘴上冷淡,但他還是如同一開始那般站到了門口。
見他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,她不禁疑惑了起來。
雖然她每天都這樣拒絕他,但他似乎不打算將她的身份宣揚出去。
「夏津公子。」
「什麼事?」他依舊淡淡問道。
「你為何不同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份?」
他轉過頭,用冰冷的雙眸瞪向她:「我只是認為,交涉的籌碼應該要用在關鍵的時候罷了,比起想辦法得到將軍的心,威脅你指名我還比較容易,你該不會……以為有除此之外的理由吧?」
她只是無語地注視著他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現在無論他說了什麼,她都不會再信了。
如同鷹司的溫柔融化了她心中的冰川,她感覺到他正在改變,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。
她相信,那個「除此之外的理由」。
「……天真的傢伙。」他無奈地嘆道,轉過身去。
真的只是她太天真了嗎?
帶她離開之後,夏津便開始清理湯殿。
「真是太天真了。」他望著浴池中的水,煩躁地啐道:「怎麼可能有……除此之外的理由呢……」
殘酷的嗓音迴盪在湯殿內,微微發顫的指尖卻出賣了他的想法。
「嗯?」夏津看向走廊深處,只見一群大臣圍成一圈,似是在討論著什麼事。
「要是將軍就此不選出正室,幕府該何去何從!」
「居然不踏進大奧半步,將軍真是任性得叫人頭疼啊……」
「自從上次發生那事後,將軍就開始害怕男人了吧,唉!就說護衛到底在幹什麼?真是個飯桶!」
「覺得害怕的話,就讓她親身體驗一次,不就得了嗎?」一名大臣露出下流的笑容。
「這,這……」
「只要讓將軍明白男人並不可怕就行了,不是嗎?」
「……原來如此。」雖然臉上仍有猶豫之色,大臣們卻漸漸地被說服。
一旁偷聽的夏津倏地瞇起眼眸。
待眾臣散去,夏津叫住了最後一位大臣:「唉呀,是大臣閣下啊。」
「唔!是,是夏津少爺啊……前陣子帳簿的事,真是有勞你了。」那名大臣顯露慌張的神色,卻又隨即擺出假笑:「多虧了你那份條理分明的報告書,真是幫了大忙。」
「哪裡,那點小事,我隨時都能為您效勞,話說回來,方才各位談論的那件事,可否也讓我聽聽呢?」他的臉上雖然笑著,眼神卻如利劍般鋒利。
隔天一早,春日局雖破例暫停全體召見,但仍改變不了劍雪必須造訪大奧的命運。
只見她此時正站在御鈴走廊發呆。
望著自己那微微發顫的手指,有些無奈地笑了。
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膽小了呢……
「你在做什麼?」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嗓音,嚇得她輕抽一口氣。
「楊劍雪?」鷹司喚道。
「……嗯。」她不同於平時的樣貌立刻被鷹司察覺,他的臉上浮現一抹擔憂的神色,令她心裡一緊。
不行,會給他添麻煩的……
「……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,對不起,我擋到路了……」
「喂。」正當她要離去之時,他抓住了她的手。
「……」
「你在發抖。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嗯什麼啦……」他重重嘆了口氣:「就是因為你這副德性,才會讓人放不下心啊。」
聞言,她稍稍抬起頭,對上他的眼。
「你為什麼總要這麼逞強啊?就算你說幾句喪氣話,也沒有任何人會責備你的。」他溫柔地笑了笑。
「我……」
什麼事都瞞不過他呢……
望著他的笑,她不禁脫口而出:「我……不想去大奧……」
「你不用去什麼大奧。」
「只有這樣才能讓所有人閉嘴。」
「只要把責任推給我就行了。」他望向她略顯驚訝的雙眸:「你只要說,我趁著你遭到非禮而陷入低潮的時候,威脅你,讓你不敢再踏進大奧,這樣就行了。」
「……你會被降罪的。」
「被降罪反而更好。」他若無其事地說道:「我就是要讓他們認為我是『配不上正室身份的人』。」
她沉默著。
是啊,只要這樣做,她就可以遠離大奧,而他也離自由更近一些。
可……
「不行。」
「為什麼?」他不滿地皺起眉:「難道連你也要我做個有模有樣的正室候選人嗎?」
「……不,如果我這麼做,會讓你的信用掃地。」
她對上他驚訝的雙眸,漾起溫柔的微笑:「無論是火影公子也好、緒行公子也好,他們其實都很信賴你的,我不願讓他們認為,你是會做出這些事的人。我並不清楚,以正室候選人而言,你究竟算不算有模有樣,但我所認識的鷹司,是絕不會做出這些事的。」
他仍就注視著她,手上的力道稍微鬆了鬆。
「那,我走了。」她似是想讓他安心般地笑了笑。
他是她的光,她不願他因為她而染上黑暗。
「等等!」出乎意料地,他急切地抓住她要離去的手。
鷹司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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